45.兩面仙（十四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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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5.兩面仙（十四）
多麽殺人如麻的大魔頭第一次動手都會感到強烈的惡心恐懼，胃裏翻江倒海，口腔乃至整個腦子都在分泌酸水。
更不提要將熱氣騰騰的一顆心臟嚼爛了吃進肚裏。
陶瑤披著帶帽子的鬥篷，帽兜很大，她吃的時候玄愔就在旁邊看。
大小姐從來沒哭得這麽慘過。
她從小就古靈精怪，膽子很大，總愛做一些說是伸張正義但其實惹麻煩的事，陶家夫婦寵愛她，那些管教的棍棒大多數會落在他這個從犯身上。
玄愔受人恩惠，且寄人籬下，他看著小姐雷聲大雨點小的演戲，並不覺得這有什麽。
他以後是要和小姐做夫妻的，做人丈夫，總要對妻子諸多包容。
幸好陶瑤行事還算有分寸，做的事情不痛不癢，並不涉及到“危害”的程度。
陶瑤吃下了那孩子的半顆心，下巴，雙手，衣服上都是血，那個剛剛拜入門中不久的孩子屍體還在她身前。
陶瑤開始吐，她的手按在小弟子尚帶餘溫的身體上，眼淚砸在小孩子的臉上，又開始後悔。
“我這樣做是不對的啊……他死了……玄徹知道了怎麽辦？”
不僅不對，還是無用功。
“事已至此，後悔無用。”玄愔攏著袖靜靜站在那裏，他和大小姐保持著距離，這是他的習慣，沒有小姐的準許，他不可以靠近她。
陶瑤昏了頭，竟然向他這個出謀劃策的人求救。
玄愔選擇勸說她錯下去。
“稚子之心純凈，他們又有靈根，等你吃下一百顆心，也能生出靈根了，成為修士就好了，容顏永駐，仙壽無邊。”
陶瑤於是將剩下半顆心吞下去，她滿身狼狽，掩於衣袍下的身體顫抖不止，玄愔看不清她的神色，卻享受著小姐的痛苦。
“對，我不能老……我要長生，長生。”
玄愔愉悅的情緒很淡，他生來就感知不到太多積極向上的情緒，從別人的苦難中吸食歡愉是為數不多的樂趣。
就要這樣，要小姐犯錯，越痛苦越好。
以前她那樣順風順水，還能和自己愛的人濃情蜜意，憑什麽呢？小姐先變了心，就該和他一樣痛苦。
隨著吃下的人心的增多，陶瑤的痛苦掙紮越來越淡，玄愔覺得沒意思，想要停止這個玩笑時卻發現，陶瑤已然食心成癮了。
她不用玄愔陪同就敢動手，很快就被長老們發現了她的罪惡行徑。
看著人群中震驚的秦漱玉，她抱著沐時，陶瑤這次就沒有像小時候一樣拉著玄愔下水，獨自認下罪名。
玄徹身為掌門，一邊是摯愛的妻子，一邊是長老們審視的目光，大庭廣眾之下，陶瑤認了罪，她唇上還有沒擦幹凈的血，被自己舔舐吞下，熟悉的嬌美面容變得無比陌生。
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？
頂著壓力將人暫時收押，仙門之中沒有秘密，一查再查，每次的結果都是陶瑤犯錯的鐵證——唯有玄愔陪同時的證據被打掃得幹幹凈凈。
玄徹為陶瑤承受了大部分的酷刑，懇求長老們將她洗去記憶送回人間的陶家，但是負責押送的弟子陽奉陰違，將受了傷的陶瑤丟在半路就跑了。
對於這個心狠手辣的掌門夫人，他們是恨極厭極的。
因為自己的識人不清和看管不利，玄徹的掌門之位也被削了權職，他的傷養了好些年，剛出生不久的陸如綺是他自己帶，小姑娘斷奶很早，大點了就裹著不合身的衣袍，咿咿呀呀地拽著他的衣袍，父親走到哪裏她爬到哪裏。
他並不熱衷於教她說話，是陸如綺自己，在日漸沈默寡言的父親吩咐弟子時跟著學舌，學會的第一句就是“嗯，退下吧”。
玄徹給她餵飯，她高興地撲騰：“退下吧！”
玄徹給她梳頭，不小心扯痛了她，她就含著眼淚哭：“退下吧！”
玄徹舊傷覆發，在深夜抱緊了她卻醒不過來，陸如綺抱著父親的脖子拍：“退下吧。”
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不該再這樣頹廢下去，教女兒說話，給她找玩伴，生活重心放在了這個長得很像陶瑤的小家夥上。
後來姑娘大了，送到秦漱玉那裏去教導，玄徹還是會去看她，父女之間的溫情沒有因為分別減少半分。
這些都是陶瑤覆活後通過水鏡看到的。
當年沒有看錯人，玄徹是個好爹，把陸如綺教得特別好，她也不隨她娘，修行很有天分，不用擔心變醜或者變老。
“小姐不難過嗎？”
玄愔貼在她身邊，即便換了皮囊，小姐還是很漂亮，還是不把他放在眼裏。
不知道她現在還吃不吃人心，這習慣不太好，但是如果改不掉，他很願意送些小零食討她歡心。
陶瑤側臉看他：“我為何要難過？”
玄愔與她對視，低頭去蹭她的鼻尖，“我以為小姐會不喜歡師兄對除你以外的人好。”
陶瑤突然發難，冷冷甩過去一巴掌，“膽子越發大了，我準你靠近了嗎？”
玄愔此時已成仙尊，陶瑤的新身體卻是個修行吃力的廢柴，比以前好不到哪裏去，頂著指痕清晰的巴掌印，他並不生氣，反倒用淺色的眼瞳盯著她，笑得她皺眉。
“你有病？”
陶瑤不覺得玄徹對女兒好有什麽毛病，那是他們的孩子，又不是別的女人。
如果沒有那些事，她自己也會對孩子好，因為玄徹很想要個和她有著相同血脈的孩子。
可惜玄愔病得不輕，自顧自道：“當初若是小姐與我成婚，生多少孩子我也只愛小姐的。”
陶瑤便明白了：“你肖想我？”
她說出來，覺得不可思議一樣笑了，而後道：“你這麽愛我，怎麽不挖了你的靈根贈與我？讓我和玄徹永生永世都在一起？”
玄愔的神色陰郁下來：“小姐。”
好像竭力忍耐了怒氣，他聲音放輕，“不要惹我生氣。”
陶大小姐的回應是第二個巴掌，她轉身便走了。
玄愔如她所料，根本不敢強迫她。
哪怕現在面對的是和真正的陶瑤長相毫不相幹的巫族少女。
他之前低估了自己，以為自己是沒有親自揭發陶瑤的罪行而不甘，所以才想要覆活她，但是事實好像並非如此。
小姐打了他兩巴掌，他沒有半分不高興，甚至產生了快要哭出來的軟弱情緒。
……為什麽要變心呢，如果當年他們在一起，現在一切都會不一樣，一切都會不一樣的。
陶瑤遠遠見過陸如綺兩面，她更多是去看玄徹，他變了好多，冷峻不少，容貌變化不多，不過看著更成熟了。
有時候看著他，陶瑤自己也分不清曾經愛著的那個青年是不是錯覺，他真的存在過嗎？還是已經跟著凡人陶瑤一起死了？
鏡子裏的“陶瑤”倒是還跟著她，比他們面目全非的愛更看得見摸得著。
“算了吧，不去禍害他了。”陶瑤是很難產生愧疚的一個人，她的家世給她足夠的自信，讓她認為她犯的錯都能賠得起，哪怕賠不起也是她有理。
但是在玄徹這裏不一樣。
“你後悔了吧？不是說好像沒那麽愛他了，那就利用一下啊，踩著仙門中人的屍骸擁抱長生有何不可？”
“他不一樣。”
具體哪裏不一樣，陶瑤自己說不上來，不過不愛了是真的，她一點點也不為現在的玄徹心動了。
哪怕玄愔跑過去t胡說八道，哪怕這個男人要為他們的女兒頂罪自殺……不，這點還是不行，他應該死在自己手上。
玄徹的心臟被他自己用劍戳個稀巴爛，看來是不能吃了，他死前看著不說話的陌生少女，露出一個笑容，好像在寬慰她，眼中依稀含著悲傷的水光。
這是認出來了，還是覺得似是故人來？
陶瑤取走了他為陸如綺寫的修煉心法，冥冥之中覺得有用得到的一天。
後來果然，玄愔那個瘋子，恨不能將陸如綺打壓進塵埃裏，這無疑是對陶大小姐的挑釁。
“我所求不多，只求小姐愛我，不離不棄。”
陶瑤冷笑，不輕不重地扇玄愔那張謫仙似的臉，“做夢吧，你師兄死了不假，那也輪不到你。”
鏡子問她怎麽不將計就計呢，反正此次回來，就是要屠盡清風派的。
“我自有我的計謀，無需委身一個男人。”
假死誘使陸如綺留下，是想將她放在眼皮底下看著，免得玄愔跑出去追殺她。
玄愔做了個木偶，對著木偶喊小姐的癡癲都被她看在眼裏。
鏡子假模假樣地感嘆：“可真癡情，這般真情實意，你不如收了這小玩意呢。”
“他該癡情的不是我。”陶瑤在暗處看著陸如綺，她喜歡人，自然不能理解女兒跟只畜生親親密密的心思，約莫還是父母不在身邊，有部分東西沒學好的緣故。
她難得反思自己做人娘親是不是哪裏不夠好，保她性命還不夠，應當還做些別的娘親該做的事。
玄愔想剝掉她的臉是萬萬不能準許的，陶瑤附身那木偶，連自己也沒想到的順利，殺了玄愔。
這個瘋子其實從來對小姐不設防，哪怕是個替身木偶，他也可以將後背弱點交出去。
陸如綺沒什麽大問題，就是受驚昏了過去，陶瑤將手搭在女兒的額頭，意外發現陸如綺的身體居然和桃夭的一樣可以為她所用。
桃夭的身體局限讓她只能用些傀儡巫蠱，陸如綺的身體，卻是一個修士。
修士啊……
“長生之路，就在眼前啦——”
鏡子竊竊地貼耳過來，陶瑤本就不多的母愛立刻湮滅。
她早就忘了，自己最開始想要長生，到底所求為何。
一條血色仙途在腳下鋪開，那些只會找毛病的長老們最終永遠閉上了嘴，真是令人暢快，怎能不開懷大笑？
只是那該死的天道束縛，竟敢不認她的仙人命格，修為倒跌不說，陸如綺也煩，不孝女想方設法阻止她出去殺個痛快。
哈哈哈哈，她折騰自己，陶瑤就折騰陸如綺拼一半神魂之力救回來的小狼，這小畜生在娘胎裏就跟自己作對，不到月份剖出來還能救，命還真是硬。
也夠蠢，分不清哪個是親娘，回回送上來被折騰，卻還是希望下一次能得到母親的愛撫。
她們三個被困在玉骨峰，和數不清的亡魂一起。
不得不說仙門修士的正氣凜然，他們生前懲奸除惡，死後也聚不起怨氣，渾渾噩噩重覆生前的日子——這不嚴謹，她好像還把玄愔那混賬的三個兒子變成野豬了來著。
秦漱玉為她養了女兒，她勉為其難留著她三個兒子，她允許小輩們一起玩，陸如綺也該對她放松些看管。
鏡子倒是跑了，不跟著她受氣，說自己出去找吃的。
陶瑤沒有感覺，陸如綺卻明顯察覺，失去了心魔蠱惑的陶瑤，並沒有那麽無可救藥，她偶爾會抓著小狼去山下給她找羊奶。
如果心魔不回來，也許有一天，陶瑤自己願意消散也說不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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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麽殺人如麻的大魔頭第一次動手都會感到強烈的惡心恐懼，胃裏翻江倒海，口腔乃至整個腦子都在分泌酸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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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小姐從來沒哭得這麽慘過。
她從小就古靈精怪，膽子很大，總愛做一些說是伸張正義但其實惹麻煩的事，陶家夫婦寵愛她，那些管教的棍棒大多數會落在他這個從犯身上。
玄愔受人恩惠，且寄人籬下，他看著小姐雷聲大雨點小的演戲，並不覺得這有什麽。
他以後是要和小姐做夫妻的，做人丈夫，總要對妻子諸多包容。
幸好陶瑤行事還算有分寸，做的事情不痛不癢，並不涉及到“危害”的程度。
陶瑤吃下了那孩子的半顆心，下巴，雙手，衣服上都是血，那個剛剛拜入門中不久的孩子屍體還在她身前。
陶瑤開始吐，她的手按在小弟子尚帶餘溫的身體上，眼淚砸在小孩子的臉上，又開始後悔。
“我這樣做是不對的啊……他死了……玄徹知道了怎麽辦？”
不僅不對，還是無用功。
“事已至此，後悔無用。”玄愔攏著袖靜靜站在那裏，他和大小姐保持著距離，這是他的習慣，沒有小姐的準許，他不可以靠近她。
陶瑤昏了頭，竟然向他這個出謀劃策的人求救。
玄愔選擇勸說她錯下去。
“稚子之心純凈，他們又有靈根，等你吃下一百顆心，也能生出靈根了，成為修士就好了，容顏永駐，仙壽無邊。”
陶瑤於是將剩下半顆心吞下去，她滿身狼狽，掩於衣袍下的身體顫抖不止，玄愔看不清她的神色，卻享受著小姐的痛苦。
“對，我不能老……我要長生，長生。”
玄愔愉悅的情緒很淡，他生來就感知不到太多積極向上的情緒，從別人的苦難中吸食歡愉是為數不多的樂趣。
就要這樣，要小姐犯錯，越痛苦越好。
以前她那樣順風順水，還能和自己愛的人濃情蜜意，憑什麽呢？小姐先變了心，就該和他一樣痛苦。
隨著吃下的人心的增多，陶瑤的痛苦掙紮越來越淡，玄愔覺得沒意思，想要停止這個玩笑時卻發現，陶瑤已然食心成癮了。
她不用玄愔陪同就敢動手，很快就被長老們發現了她的罪惡行徑。
看著人群中震驚的秦漱玉，她抱著沐時，陶瑤這次就沒有像小時候一樣拉著玄愔下水，獨自認下罪名。
玄徹身為掌門，一邊是摯愛的妻子，一邊是長老們審視的目光，大庭廣眾之下，陶瑤認了罪，她唇上還有沒擦幹凈的血，被自己舔舐吞下，熟悉的嬌美面容變得無比陌生。
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？
頂著壓力將人暫時收押，仙門之中沒有秘密，一查再查，每次的結果都是陶瑤犯錯的鐵證——唯有玄愔陪同時的證據被打掃得幹幹凈凈。
玄徹為陶瑤承受了大部分的酷刑，懇求長老們將她洗去記憶送回人間的陶家，但是負責押送的弟子陽奉陰違，將受了傷的陶瑤丟在半路就跑了。
對於這個心狠手辣的掌門夫人，他們是恨極厭極的。
因為自己的識人不清和看管不利，玄徹的掌門之位也被削了權職，他的傷養了好些年，剛出生不久的陸如綺是他自己帶，小姑娘斷奶很早，大點了就裹著不合身的衣袍，咿咿呀呀地拽著他的衣袍，父親走到哪裏她爬到哪裏。
他並不熱衷於教她說話，是陸如綺自己，在日漸沈默寡言的父親吩咐弟子時跟著學舌，學會的第一句就是“嗯，退下吧”。
玄徹給她餵飯，她高興地撲騰：“退下吧！”
玄徹給她梳頭，不小心扯痛了她，她就含著眼淚哭：“退下吧！”
玄徹舊傷覆發，在深夜抱緊了她卻醒不過來，陸如綺抱著父親的脖子拍：“退下吧。”
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不該再這樣頹廢下去，教女兒說話，給她找玩伴，生活重心放在了這個長得很像陶瑤的小家夥上。
後來姑娘大了，送到秦漱玉那裏去教導，玄徹還是會去看她，父女之間的溫情沒有因為分別減少半分。
這些都是陶瑤覆活後通過水鏡看到的。
當年沒有看錯人，玄徹是個好爹，把陸如綺教得特別好，她也不隨她娘，修行很有天分，不用擔心變醜或者變老。
“小姐不難過嗎？”
玄愔貼在她身邊，即便換了皮囊，小姐還是很漂亮，還是不把他放在眼裏。
不知道她現在還吃不吃人心，這習慣不太好，但是如果改不掉，他很願意送些小零食討她歡心。
陶瑤側臉看他：“我為何要難過？”
玄愔與她對視，低頭去蹭她的鼻尖，“我以為小姐會不喜歡師兄對除你以外的人好。”
陶瑤突然發難，冷冷甩過去一巴掌，“膽子越發大了，我準你靠近了嗎？”
玄愔此時已成仙尊，陶瑤的新身體卻是個修行吃力的廢柴，比以前好不到哪裏去，頂著指痕清晰的巴掌印，他並不生氣，反倒用淺色的眼瞳盯著她，笑得她皺眉。
“你有病？”
陶瑤不覺得玄徹對女兒好有什麽毛病，那是他們的孩子，又不是別的女人。
如果沒有那些事，她自己也會對孩子好，因為玄徹很想要個和她有著相同血脈的孩子。
可惜玄愔病得不輕，自顧自道：“當初若是小姐與我成婚，生多少孩子我也只愛小姐的。”
陶瑤便明白了：“你肖想我？”
她說出來，覺得不可思議一樣笑了，而後道：“你這麽愛我，怎麽不挖了你的靈根贈與我？讓我和玄徹永生永世都在一起？”
玄愔的神色陰郁下來：“小姐。”
好像竭力忍耐了怒氣，他聲音放輕，“不要惹我生氣。”
陶大小姐的回應是第二個巴掌，她轉身便走了。
玄愔如她所料，根本不敢強迫她。
哪怕現在面對的是和真正的陶瑤長相毫不相幹的巫族少女。
他之前低估了自己，以為自己是沒有親自揭發陶瑤的罪行而不甘，所以才想要覆活她，但是事實好像並非如此。
小姐打了他兩巴掌，他沒有半分不高興，甚至產生了快要哭出來的軟弱情緒。
……為什麽要變心呢，如果當年他們在一起，現在一切都會不一樣，一切都會不一樣的。
陶瑤遠遠見過陸如綺兩面，她更多是去看玄徹，他變了好多，冷峻不少，容貌變化不多，不過看著更成熟了。
有時候看著他，陶瑤自己也分不清曾經愛著的那個青年是不是錯覺，他真的存在過嗎？還是已經跟著凡人陶瑤一起死了？
鏡子裏的“陶瑤”倒是還跟著她，比他們面目全非的愛更看得見摸得著。
“算了吧，不去禍害他了。”陶瑤是很難產生愧疚的一個人，她的家世給她足夠的自信，讓她認為她犯的錯都能賠得起，哪怕賠不起也是她有理。
但是在玄徹這裏不一樣。
“你後悔了吧？不是說好像沒那麽愛他了，那就利用一下啊，踩著仙門中人的屍骸擁抱長生有何不可？”
“他不一樣。”
具體哪裏不一樣，陶瑤自己說不上來，不過不愛了是真的，她一點點也不為現在的玄徹心動了。
哪怕玄愔跑過去t胡說八道，哪怕這個男人要為他們的女兒頂罪自殺……不，這點還是不行，他應該死在自己手上。
玄徹的心臟被他自己用劍戳個稀巴爛，看來是不能吃了，他死前看著不說話的陌生少女，露出一個笑容，好像在寬慰她，眼中依稀含著悲傷的水光。
這是認出來了，還是覺得似是故人來？
陶瑤取走了他為陸如綺寫的修煉心法，冥冥之中覺得有用得到的一天。
後來果然，玄愔那個瘋子，恨不能將陸如綺打壓進塵埃裏，這無疑是對陶大小姐的挑釁。
“我所求不多，只求小姐愛我，不離不棄。”
陶瑤冷笑，不輕不重地扇玄愔那張謫仙似的臉，“做夢吧，你師兄死了不假，那也輪不到你。”
鏡子問她怎麽不將計就計呢，反正此次回來，就是要屠盡清風派的。
“我自有我的計謀，無需委身一個男人。”
假死誘使陸如綺留下，是想將她放在眼皮底下看著，免得玄愔跑出去追殺她。
玄愔做了個木偶，對著木偶喊小姐的癡癲都被她看在眼裏。
鏡子假模假樣地感嘆：“可真癡情，這般真情實意，你不如收了這小玩意呢。”
“他該癡情的不是我。”陶瑤在暗處看著陸如綺，她喜歡人，自然不能理解女兒跟只畜生親親密密的心思，約莫還是父母不在身邊，有部分東西沒學好的緣故。
她難得反思自己做人娘親是不是哪裏不夠好，保她性命還不夠，應當還做些別的娘親該做的事。
玄愔想剝掉她的臉是萬萬不能準許的，陶瑤附身那木偶，連自己也沒想到的順利，殺了玄愔。
這個瘋子其實從來對小姐不設防，哪怕是個替身木偶，他也可以將後背弱點交出去。
陸如綺沒什麽大問題，就是受驚昏了過去，陶瑤將手搭在女兒的額頭，意外發現陸如綺的身體居然和桃夭的一樣可以為她所用。
桃夭的身體局限讓她只能用些傀儡巫蠱，陸如綺的身體，卻是一個修士。
修士啊……
“長生之路，就在眼前啦——”
鏡子竊竊地貼耳過來，陶瑤本就不多的母愛立刻湮滅。
她早就忘了，自己最開始想要長生，到底所求為何。
一條血色仙途在腳下鋪開，那些只會找毛病的長老們最終永遠閉上了嘴，真是令人暢快，怎能不開懷大笑？
只是那該死的天道束縛，竟敢不認她的仙人命格，修為倒跌不說，陸如綺也煩，不孝女想方設法阻止她出去殺個痛快。
哈哈哈哈，她折騰自己，陶瑤就折騰陸如綺拼一半神魂之力救回來的小狼，這小畜生在娘胎裏就跟自己作對，不到月份剖出來還能救，命還真是硬。
也夠蠢，分不清哪個是親娘，回回送上來被折騰，卻還是希望下一次能得到母親的愛撫。
她們三個被困在玉骨峰，和數不清的亡魂一起。
不得不說仙門修士的正氣凜然，他們生前懲奸除惡，死後也聚不起怨氣，渾渾噩噩重覆生前的日子——這不嚴謹，她好像還把玄愔那混賬的三個兒子變成野豬了來著。
秦漱玉為她養了女兒，她勉為其難留著她三個兒子，她允許小輩們一起玩，陸如綺也該對她放松些看管。
鏡子倒是跑了，不跟著她受氣，說自己出去找吃的。
陶瑤沒有感覺，陸如綺卻明顯察覺，失去了心魔蠱惑的陶瑤，並沒有那麽無可救藥，她偶爾會抓著小狼去山下給她找羊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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